关于舟山市海葬的办理
清晨的沈家门菜市场,渔货摊的竹筐里正滴着水——刚捞上来的皮皮虾蜷着身子,虾须上还沾着海草,老板娘用蒲扇拍了拍筐沿,喊着“新鲜嘞”,咸湿的海风裹着虾腥味儿飘过来,撞在旁边卖桂花糕的摊子上,混出股奇怪又亲切的香。这是舟山最日常的清晨,也是海葬最开始的模样——后来我才懂,舟山人的海葬从来不是“处理骨灰”,是把亲人送回他们活了一辈子的“生活场景”里。
去年陪朋友小杨办他爸爸的海葬,第一次走进定海殡仪馆的“海葬服务窗口”。窗口的玻璃上贴着幅水彩画,画的是渔船在海上飘,船尾跟着一群跃出水面的鱼,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归海”两个字。坐班的阿姨姓陈,穿件浅蓝的布衫,见我们进来,先从暖壶里倒了杯温茶:“先喝口茶,不急。”她翻开一本印着海浪纹的手册,指尖顺着页码往下滑:“舟山的海葬,其实是老辈子传下来的理儿——以前渔家人死在海上,就用块破船板裹着骨灰撒进海,说是‘跟着潮水回家’。现在规整了,但根儿还是那个根儿:让逝者回到自己熟悉的海里。”

办海葬的流程比我想的更“有人情味”。陈阿姨说,第一步是凑材料:得有逝者的死亡证明(医院或派出所开的都行)、亲属关系证明(户口本或者街道盖戳的纸)、所有法定继承人的签字同意书——“比如小杨你,得和你妈、你姑姑一起签,这是规矩,怕后来有矛盾。”还有逝者的身份证复印件,“要印清晰点,最后要贴在档案里”。材料齐了,就能预约时间,一般每月初二和十六开船,“这两天潮水稳,浪小”。小杨填表格的时候,陈阿姨突然说:“你爸以前是不是在沈家门码头卖鱼?我记得有个穿胶鞋的老周,总给我留条肥带鱼。”小杨抬头愣了愣,随即点头:“是我爸。”陈阿姨笑了:“那更得选个好天气——你爸肯定想漂在他卖鱼的那片海。”
海葬的那天,我们跟着小杨一家去了东港码头。船是老周的——就是陈阿姨说的那个卖鱼的老周,现在改开海葬船了。船身刷着白漆,船头绑着几束野菊花,是老周早上从后山采的:“你爸以前总说这花像渔网上的浮子,亮堂。”船舱里摆着几张塑料凳,小杨的奶奶坐在最里面,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小杨爸爸生前戴的旧帽子——藏青的,帽檐上还沾着鱼鳞片。船开了四十分钟,到了指定的“海葬区”,老周停了船,拿起对讲机喊了句“到了”,然后转身对我们说:“站稳啊,浪要来了。”
工作人员捧着个米白色的容器——是用玉米淀粉做的可降解盒,上面印着小小的莲花纹。小杨的妈妈摸着盒子说:“老周,你以前总说要去南沙看日出,现在不用等渔船了,每天都能看。”她的声音有点抖,但没有哭。工作人员蹲下来,把盒子轻轻放进海里,盒子慢慢沉下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小杨抓起一把桂花花瓣——是他爸爸生前最爱的,每年秋天都要晒一罐桂花蜜——一边撒一边说:“爸,你看,这花瓣飘得比你以前扔的鱼食还远。”海风把花瓣吹得飘起来,有的落在海面上,有的沾在我们的衣角,咸咸的海风里混着桂花香,倒不像告别,更像小杨爸爸只是去海上“出趟短差”,过两天还会穿着胶鞋回来,把带鱼往陈阿姨的菜篮子里塞。
船往回开的时候,小杨的奶奶突然打开布包,把旧帽子拿出来,轻轻放在海面上:“老周,戴着帽子,别冻着。”帽子飘在海面上,跟着海浪晃了晃,慢慢往远处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