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海葬流程
清晨的普陀山脚下,朱家尖蜈蚣峙码头的海风裹着咸咸的水汽,掠过排队登船的人群。我陪朋友小棠来送她母亲最后一程——这是我第一次亲历普陀山的海葬,才发现原来“海葬”不是教科书里的流程,是一步步把亲人的温度,轻轻放进大海的怀抱。
小棠是提前半个月在“普陀山文化旅游”公众号上预约的。那天她坐在我对面翻预约页面,手指划过“海葬服务”的按钮时顿了顿:“我妈生前总说,退休了要去普陀山看海,说这里的海‘闻着有佛香的味道’。”预约需要填的资料不多:亲人的死亡证明、家属身份证,还有一份简短的“生平小记”——不是要写什么伟大的成就,是写“妈妈喜欢煮萝卜丝汤,喜欢在阳台养多肉,喜欢跟小区的猫说话”。工作人员后来跟我们说,这些小细节会放进仪式的主持词里,“要让亲人听见自己的名字,是带着温度被念出来的”。

登船那天刚好是农历十五,海雾裹着朝阳慢慢散开。工作人员穿着藏青色的制服,没有戴夸张的胸牌,反而每个人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茉莉。他们接过小棠手里的骨灰盒时,动作轻得像接过一个熟睡的婴儿:“阿姨的盒子是红木的?摸起来很温润,跟她的脾气一样吧?”小棠愣了愣,突然哭了——她妈妈生前确实总说,红木家具“摸着像人的皮肤,有温度”。船是那种小游艇,最多坐二十个人,舱里摆着几盆绿萝,桌上放着温热的姜茶,墙上贴着几张手写的便签:“如果想单独待一会儿,甲板的角落有张藤椅”“风大的话,找我们拿披肩”——没有刻意的“肃穆”,倒像去赴一场跟亲人的下午茶。
船开出去四十分钟,主持人站在甲板中央说话。她没有穿西装,穿了件月白色的棉麻裙,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那是我们提交的“生平小记”。“我们今天要送的,是喜欢煮萝卜丝汤的李淑兰阿姨,是养了三盆多肉的李阿姨,是总跟小区的猫说‘慢点儿跑’的李阿姨。”她的声音像落在海面的阳光,不刺眼,却把每个人的耳朵都揉得软软的。然后她递过来一个铜制的小勺:“用这个舀骨灰,别用手——阿姨生前总说‘吃饭要用小勺,不然烫嘴’,我们也给她留着这份体面。”小棠蹲在船舷边,用小勺舀起骨灰,我看见她的手在抖,却跟着主持人的节奏,把骨灰轻轻撒进海里。粉白色的骨灰落在海面上,没有马上沉下去,像极了她妈妈从前织的毛线团,在浪尖上打了个转,才慢慢沉进蓝得温柔的海里。旁边有人轻声念“阿弥陀佛”,不是大声的诵经,是像跟邻居打招呼那样的自然——普陀山是观音道场,这里的海风里都飘着《心经》的余温,每一粒骨灰都像被观音的手轻轻接住,送到更辽阔的地方。
撒完骨灰,工作人员端来一盆海水,让我们每个人蘸一点抹在眼角。“这是大海给我们的回礼,”他们说,“阿姨的温度,变成了海水的温度,以后你摸任何一片海,都像摸到她的手。”然后他们递来一张海葬证明,烫着金箔的封皮,上面写着“李淑兰女士海葬纪念”,还有具体的经纬度——“这是阿姨在海里的家,以后每年来,对着这个坐标说说话,她都能听见。”小棠把证明放进包里时,摸了摸封皮上的金箔,突然笑了:“我妈生前总说‘金箔扎手’,你看这个,软乎乎的,像她的围裙角。”

离开码头的时候,我们站在岸边看海。小棠突然指着远处的一朵云说:“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妈妈织的毛线帽?”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我看见她嘴角带着点笑——不是悲伤的笑,是像跟妈妈说了句悄悄话的温柔。旁边有个卖花担子,卖花的阿婆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