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市海葬均免费

清晨的舟山沈家门码头还裹着薄雾，风里飘着咸湿的鱼腥味，几个穿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帮着家属把用红布裹好的骨灰盒轻轻放在船板上。王师傅的儿子攥着父亲的照片，指尖蹭了蹭相框上的水珠——昨天社区大姐上门说“海葬现在全免费”，他本来还犹豫会不会有隐藏费用，直到刚才签完字，连装骨灰的可降解盒、撒落的白花瓣，甚至陪同的船票都没让掏一分钱。“爸以前总说，年轻时跟着渔船跑遍了东海，老了要回海里‘躺平’。”他把照片贴在胸口，风把话音吹得散在浪里。

船慢慢驶离码头，工作人员取出骨灰盒时特意放慢了动作，像捧着易碎的月光。张阿姨抹了把眼睛，伸手摸了摸盒身——那是用淀粉做的可降解材料，泡在海里半个月就会化得无影无踪。“我家老陈生前最嫌麻烦，要是知道不用买墓地、不用刻墓碑，肯定要笑我之前瞎操心。”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花瓣，一捧一捧撒进海里，白色的菊花瓣落在蓝得透亮的水面上，像撒了一把不会灭的星星，跟着浪纹慢慢往远处漂。旁边的小孙女拽了拽她的衣角：“奶奶，爷爷变成鱼了吗？”张阿姨蹲下来，指着海面跳动的光斑：“不是鱼，是爷爷变成了风，变成了浪，天天陪着我们。”

其实早在三年前，舟山就悄悄把海葬的“费用清单”划成了空白——从家属的往返船票、骨灰的降解容器，到仪式上的鲜花、全程的引导服务，所有环节都不用花一分钱。普陀区的李大姐记得，去年帮邻居周伯办理海葬时，老人的女儿一开始直摆手：“我们兄妹俩打工攒的钱刚够给妈买墓地，哪敢想海葬？”直到李大姐翻开社区发的宣传册，指着“全免费”三个字说：“你看，连公证都不用花钱，我陪你们去办手续。”周伯的海葬仪式上，女儿抱着骨灰盒哭着说：“爸，您总说想回海里找当年一起打渔的老伙计，现在终于能去了。”数据里藏着最实在的温度：去年舟山有217位逝者选择海葬，比五年前翻了三倍——不是突然多了“想归海”的人，是免费政策把“不敢想”变成了“敢实现”。

船往回开的时候，夕阳把海面染成了橘红色，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剩下的花瓣。负责海葬服务的林姐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远处的灯塔说：“昨天有个家属给我发消息，说梦到爸爸在海里钓鱼，身边围着一群小鱼。”她摸出手机翻出那条消息，屏幕的光映得眼睛发亮：“其实我们做的不是‘仪式’，是帮活人把心里的结解开，帮死人完成最后的心愿。”风里又飘来鱼腥味，混合着花瓣的清香味，远处的货轮鸣了一声笛，把浪拍得更响了。王师傅的儿子站在船尾，把父亲的照片举起来对着海面：“爸，你看，这海多宽啊，比你当年跑的渔船能到的地方还大。”

舟山的海从来不是冰冷的。它接住了渔人的网，接住了归航的船，现在又接住了一个个想要“回家”的灵魂。当花瓣落进海里的那一刻，不是结束，是一场温柔的开始——那些在海里漂着的，是父亲的渔船、母亲的织网，是舟山人数代人的“根”。而免费的海葬政策，不过是把这份“根”的温度，原原本本地还给了每一个想归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