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海葬案例社区居民自发组织的悼念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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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普陀山脚下福兴社区的香樟树下，三只竹编篮已经摆上了石凳。张阿婆蹲在地上捏着彩纸，每折一下都要仔细捋平船舷，最后粘上片从孙子糖纸上剪的碎金箔——“老周以前总说，夜里出海得带盏灯，不然找不到回家的路。”竹篮里的纸船叠得像小山，有的粘银箔，有的画小渔篓，是王师傅熬半宿扎的；旁边保温桶里的姜茶冒着热气，是李姐清晨五点起来熬的，甜辣香气裹着水汽，绕着香樟树转了个圈。

没人刻意组织这场悼念。上周老周走时，躺在病床上拉着张阿婆的手说“选海葬吧，我打小在海边长大，死后想漂在海里看你们晒太阳”。社区老人们听说后，王师傅先提了句“送送老周吧，他帮我修过三十年自行车胎”，这话像石子投进水里——没过两天，张阿婆门阶堆了半筐纸船，李姐端来姜茶，连很少出门的陈大爷都拄着拐杖来了，说要给老周塞张纸条：“告诉他码头老榕树发新芽了。”

太阳爬过普陀山时，队伍拉成了长绳。大家没穿黑衣：张阿婆穿藏青布衫别着野菊，王师傅穿洗白的蓝布衫揣着老周送的螺丝刀，陈大爷拐杖上挂着纸条包。居委会小吴想借音响放哀乐，被拦住了：“老周喜欢《天涯歌女》，以前乘凉总哼‘天涯呀海角’。”队伍沿着海岸线走，海风裹着咸湿水汽吹得纸船沙沙响，有人轻声唱起来，从一个人到整个队伍，歌声飘在海面上，像给逝者铺了条软软的路。

到了海葬码头，大家把纸船放进海里，每放一只就喊句名字：“老周，一路顺风！”“阿菊婶，你做的桂花糕小囡还想着呢！”纸船载着碎金箔漂向远处，像撒了把星子。陈大爷塞纸条时手有点抖：“老周，我昨天修自行车胎费了半天劲，下次坏了托梦告诉我怎么修啊。”

悼念结束，大家坐在石凳上喝姜茶。李姐剥着橘子说：“去年冬天老周帮我扛煤气罐，说‘女同志别搬重的’；张阿婆咬着橘子笑：“他说退休要带我区海里钓鱼，钓大鱼做糖醋鱼；王师傅接话：“他以前钓的两尺长鱼被猫叼走，追了三条街蹲在巷子里笑。”这时陈大爷老伴端来桂花糕，热气腾腾的：“老周最喜欢我做的，说比店里的甜。”大家咬着糕，甜丝丝的桂花香裹着糯米软，像回到前年夏天——老周坐在院子竹椅上摇蒲扇，旁边放着桂花糕说“别客气，吃啊”。

居委会小吴拍了张照片：香樟树下的竹篮、保温桶、桂花糕，大家脸上没有眼泪，只有温柔的笑。她对张阿婆说“下次还有人海葬，我们还来”，张阿婆望着海面点头：“老周会喜欢的。”海风掀起她的布衫角，远处纸船的金箔闪了闪，像老周在海里笑。海浪拍着礁石，像在说“慢走，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