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海葬案例亲友以朗诵寄托哀思的现场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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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风裹着桅子香撞进衣领时，张秀芬攥着朗诵稿的手突然暖了。她站在普陀山莲花洋的码头上，面前是铺着碎金的海面——那是老周生前最爱的海，说过退休后要天天来坐的海。

朗诵稿是前晚在客厅写的，台灯下摊着老周的渔夫帽，帽檐上还沾着去年去朱家尖赶海时蹭的沙。“老周，你看这海，和我们上次来的一样蓝。”她对着帽子念了三遍，纸页边缘被指尖揉出了皱，像老周眼角的细纹。

码头上的人不多，大多捧着素色花束或薄得透光的信纸。穿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递来纸船时，张秀芬瞥见旁边小伙子手里的笔记本——封皮是旧旧的蓝布，像极了老周当年跑船时的帆。小伙子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点哑：“爸，我把你去年写的渔船日记带来了。你说‘今天网到条三斤重的鲳鱼，要留着给小宇煮汤’，可我昨天煮了，汤里放了姜，像你教的那样……”风掀起笔记本的页，露出夹在里面的渔线，银亮亮的，晃得人眼睛发酸。

左边的陈阿婆举着张皱巴巴的菜谱，鼻尖沾着点早上蒸包子蹭的白粉。她的声音像老留声机里的唱词，慢腾腾却暖：“阿福，你上次说想吃我做的梅干菜扣肉，我昨天试了三遍，糖放少了点，你别嫌淡。还有你种的太阳花，我移到阳台了，今早开了两朵，红得像你年轻时穿的衬衫……”海浪拍码头的声音刚好接住尾音，像阿福从前拍她肩膀的力道。

张秀芬低头摸了摸朗诵稿上的折痕——那是老周生前帮她折的，他总说“纸要折整齐才像样子”。抬头时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海面上，碎金跳着往远处跑。“老周，”她的声音轻轻的，像对坐在身边的人说话，“你走前一个月还在翻普陀山的民宿，说要选能看海的房间，早上一起看日出。今天我帮你选了，就是上次路过的那家，阳台有藤椅，你肯定喜欢。”风掀起她的衣角，朗诵稿翻到最后一行，是老周写的：“秀芬，等我退休，我们去普陀山住半年。”

工作人员提示放纸船时，张秀芬把朗诵稿和颗橘子味水果糖一起放进去——那是老周最爱的糖，说过“甜滋滋的像我们的日子”。她蹲下来把纸船放进海里，海浪推着船往远处走，桅子香跟着飘过去，裹着她的声音：“老周，慢慢走，下次来给你带新的朗诵稿。”

旁边的小伙子把渔船日记撕成小条放进纸船：“爸，下次来给你带刚捞的鲳鱼。”陈阿婆把菜谱折成小方块轻放海里：“阿福，下次来给你带梅干菜扣肉。”风里突然飘来普济寺的早课佛号，混着桅子香和海的咸，裹着所有人的声音往海深处去。

张秀芬掏出手机，屏幕弹出老周去年在普陀山录的语音：“秀芬，你看这海多蓝啊，我在海边等你。”她把手机贴在耳边，海浪声盖过语音里的风声，像老周真的在身边拍她手背：“别急，我等你。”

远处的纸船越飘越远，最后变成小小的白点融进海天交界。风里的桅子香还没散，张秀芬摸了摸口袋里的渔夫帽，帽檐上的沙粒硌着手心，像老周从前的温度。她望着海面轻声说：“老周，我听见了，海在帮你读我的朗诵稿呢。”

五月的普陀山，海是蓝的，风是香的，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变成海浪的声音，一遍一遍，读给海里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