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海葬案例亲友在现场演奏故人最爱曲目的温馨片段

案例详情

清晨五点的普陀山码头，桂香裹着海风钻进衣领。张秀兰奶奶抱着那台枣红色手风琴站在船舷边，琴身的漆皮掉了两块，露出里面浅褐色的木胎——那是去年冬天老周摔在楼下台阶上撞的，当时他还笑着说“没事，这琴跟着我四十年，早该留几道痕当纪念”。

小棠攥着爷爷的旧乐谱站在奶奶身边，纸页边缘卷着毛，是爷爷生前总揣在大衣口袋里磨的。码头的莲花灯刚被义工点起来，暖黄的光落在乐谱上，《天涯歌女》的音符歪歪扭扭，是爷爷用铅笔描了又描的——他总说自己识谱慢，得画粗点才看得清。

“奶奶，风大，要不先把琴套穿上？”小棠伸手要接，却被奶奶轻轻避开。她的手指抚过琴键，指腹带着老茧，是年轻时在纺织厂挡车磨的，后来跟着老周学手风琴，又磨出一层薄茧。“不用，你爷爷说过，手风琴要先吹吹海风，声音才亮。”奶奶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却带着股子固执。

船鸣笛的瞬间，小棠看见奶奶的睫毛颤了颤。这是普陀山每月一次的海葬专线，船身漆着淡蓝色，舱门上贴着“往生安养”的小篆。同船的还有三户人家，有个穿墨绿旗袍的阿姨抱着个陶罐子，看见奶奶的手风琴，凑过来笑：“我爸以前也爱听《天涯歌女》，总说旧社会的歌里有烟火气。”

海风越吹越急，法师捧着经卷站在船头，檀香的烟缕顺着风往海里飘。奶奶调了调琴键，“吱呀”一声试音，像老周以前在阳台练琴时的动静——那时候他们住在上海弄堂里，老周总搬个小马扎坐在楼下，拉《天涯歌女》，奶奶端着茶站在门口听，邻居家的小孩趴在栏杆上唱“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琴音响起来时，船上忽然静了。奶奶的手指有点抖，却把节奏掐得极准——那是老周教了她三百遍的曲子。小棠想起上周整理爷爷的抽屉，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1978年的电影票，《天涯歌女》的首映，背面写着“秀兰，今天我攒够钱买手风琴了，晚上给你拉这首歌”。

海浪拍打着船舷，像在和琴音应和。法师开始念祈福文，小棠看见奶奶的眼角挂着泪，却笑着——老周生前总说“人死了不用哭，要笑着送”。她把爷爷的骨灰盒抱在怀里，盒子是老周自己选的，竹编的，说“能透水，沉到海里不会闷”。

琴音到副歌时，小棠解开了骨灰盒的绳子。细白的骨灰顺着指缝落进海里，混着义工撒下的莲花花瓣。风忽然转了方向，把花瓣往船边吹，像老周以前在弄堂里追着风跑，喊“秀兰，你看，风把我的歌吹到巷口了”。

穿墨绿旗袍的阿姨抹了抹眼睛，掏出手机录琴音：“我要发给我妈，让她听听，我爸在海里能听见。”旁边的大叔捧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他妻子的头发，轻声说：“我家那口子以前爱跳舞，要是听见这琴音，肯定要扭两步。”

手风琴的最后一个音符落进海里时，太阳刚好从海平面跳出来。奶奶把琴放在船舷上，伸手摸了摸海面——海水凉丝丝的，像老周冬天给她暖手的温度。小棠忽然看见，浪花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戴着老周的鸭舌帽，正笑着挥手。

船往回开时，桂香又飘了过来。奶奶把琴套仔细裹上，对小棠说：“你爷爷以前说，手风琴的声音能飘到天涯海角。现在好了，他跟着风走，能听见全世界的歌。”小棠望着渐渐远去的海面，风里还留着琴音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