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海葬案例为艺术家举办的纪念展与海葬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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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普陀山美术馆里，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窗，落在展台上的陶泥船上。船身是浅褐色的，表面爬着不规则裂纹——那是林深生前用手指蘸着普陀山海水抹在陶泥上，等干燥后自然形成的，像被海浪啃过的礁石。船里躺着几缕晒干的海带，是他去年秋天在百步沙捡的，船底刻着一行小字：“2023年农历八月十五，潮位1.8米”，那是他最后一次坐在礁石上看月升的日子。

这个叫“归潮”的展，是林深的家人和朋友一起办的。墙上挂着他的水彩画，全是普陀山的海：黎明时泛着鱼肚白的海面，午后被阳光晒成碎银的波浪，深夜里映着月光的潮汐线。展柜里的陶泥鱼更有意思，鱼身上刻着海浪纹路，鱼嘴塞着小贝壳——都是他从沙滩上捡的“宝贝”。

林深是个恋海的艺术家。十年前第一次来普陀山，他就赖在梵音洞旁租了工作室，窗户正对着海。他说：“这里的海有魂儿，浪打礁石的声音像老和尚敲木鱼，能敲散心里的杂念。”从那以后，他每年大半年住在这儿，画海、做陶泥，偶尔给游客画肖像换杯桂花茶。

去年冬天，林深查出肺癌晚期。躺在病床上，他攥着半块陶泥说：“等我走了，送我回普陀山的海。”妻子说，他临终前总念叨，说上次做的陶泥船还没下水，说海里有他画过的每一朵浪、每一条鱼，还有攒了十年的潮汐表。

海葬选在清明前的清晨。天刚蒙亮，大家坐上游船往东面海域去。海面像揉皱的蓝丝绸，珞珈山隐在薄雾里。船长停在林深说的“浪尖儿”位置——那是他说“最有劲儿的地方”，浪头能翻两米高。

仪式很简单。女儿捧着裹着亚麻衬衫的骨灰盒，领口别着晒干的杜鹃。妻子读遗书，声音轻得像对海风说：“我做了一辈子海洋旁观者，现在想做它的一部分。以后看浪打礁石，就是我在打招呼；见沙滩贝壳，就是我留的礼物。”

骨灰撒下去时，风裹着花瓣飘起来，像温柔的雪落在海面，瞬间被浪卷走一点又卷来一点。有人把陶泥船放进海，里面装着他的水彩本和贝壳。陶泥船浮在浪上，慢慢飘远，像他以前把小陶船放进工作室水池，说：“看，它要去很远的地方。”

展览最后一面墙挂着海葬的照片：清晨的海、飘着的陶泥船、船头站着的家属——没人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杜鹃。下面写着林深的话：“艺术不是墙上的画，是活在风里、浪里、泥土里的东西。我走了，我的船还在，我的浪还在，我就在。”

昨天有个小朋友拽着妈妈问：“阿姨，这个船要去海里找叔叔吗？”妈妈摸着船身裂纹说：“是啊，叔叔的船要去和浪玩、和鱼游。下次来海边，看到浪打过来，就是叔叔在打招呼。”

小朋友盯着窗外的海看了半天，突然说：“那我下次带小贝壳给叔叔，放在他船里。”风从窗外吹进来，陶泥船轻轻晃了晃，船里的海带丝飘了一下，像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