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市海葬免费

舟山的海是有温度的。清晨的潮汐裹着桅子花的香涌上岸，岸边的老渔民蹲在礁石上补渔网，线轴转得慢悠悠的——那网眼里藏着他年轻时和老伴一起捞的带鱼，藏着儿子第一次出海时挂在船头的红布，也藏着最近常被提起的“海葬”。

去年起，舟山正式推出海葬全免费政策。不是简单的费用减免，而是把和海葬相关的每一件事都“包圆”了：从遗体接运到火化，从骨灰装罐到码头的送别仪式，甚至连家属往返的车费都纳入了补贴范围。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说，最初调研时发现很多老人犹豫海葬，是怕“给子女添负担”，所以政策特意把“麻烦”都揽了过来——比如独居的老船工王伯，子女在外地，工作人员全程对接，从医院接骨灰到陪家属完成仪式，让远在他乡的子女没了后顾之忧，“他女儿抱着瓷罐说，爸爸一辈子最怕麻烦人，这次终于能安心‘走’了”。

张阿姨的老伴老周是跑了四十年渔船的老船长。去年冬天，老周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说：“别买墓地，我要回海里。”张阿姨当时没答应，总觉得“连个碑都没有，以后上哪找你”。直到今年春天，她跟着社区去参加海葬仪式，才懂了老周的心意。清晨的码头飘着薄雾，工作人员递来一杯姜茶，说“海边风大，暖暖心”。仪式开始时，有人念起老周生前的渔船日志：“1985年第一次当船长，带回来一船带鱼，阿菊站在码头哭，说我瘦了；1998年台风天，我把船停在避风港，阿菊举着伞在岸边等，伞被风吹得翻了底；2010年退休，我陪阿菊去南海观音，她求了个平安符，挂在我脖子上……”张阿姨的眼泪掉在日志上——这日志她从没看过，原来老周把一辈子的牵挂都写进了纸页里。撒海时，工作人员帮她把老周的旧渔网绳绑在瓷罐上，花瓣落在水面，像老周以前给她别在发间的桅子花，随着潮汐慢慢漂远。

在舟山人眼里，海葬从不是“结束”，是“回家”。就像老渔民说的：“我们靠海吃海，最后回到海里，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前有人觉得海葬“冷”，可舟山的海葬仪式里藏着热乎气儿：工作人员会帮家属把逝者生前的东西绑在骨灰罐上——可能是一副补了又补的手套，可能是半盒没抽完的烟，可能是孙女画的蜡笔画；仪式结束后，还会发一张“海之念”纪念证书，上面印着撒海的经纬度，“以后想他了，查着坐标来海边，就能‘找到’他”。有个小姑娘说，爷爷是渔民，撒海那天她放了只纸船，写着“爷爷，我考了第一”，后来每次去海边，都觉得纸船还在浪里飘着，爷爷能看见。

傍晚的海边，张阿姨坐在礁石上，手里捧着老周的日志。风掀起最后一页，上面写着：“阿菊，等我走了，你就把我撒进海里。我会变成浪花，在你洗渔网时拍你的脚；变成潮汐，在你晒被子时爬上岸；变成风，吹走你眼角的泪。”海浪涌过来，打湿了纸页，张阿姨笑着把日志放在礁石上——风会把它吹给老周的，就像以前他出远海时，她站在码头喊“注意安全”，风总能把声音送过去。

舟山的海从来都不寂寞。那些藏在浪花里的名字，那些飘在风里的牵挂，都成了海的一部分。当有人问“海葬是什么”，舟山人会指着远处的渔船说：“就是把家人还给海，让他永远留在最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