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海葬案例家族长辈留下的祝福在仪式上的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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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裹着海的咸，往衣领里钻。林秀芬把父亲的骨灰盒抱得更紧些，盒身的檀木味混着海风，倒像父亲从前站在渔船上喊她的样子——“阿芬，收网咯”。她抬头望了眼普陀山的天，云层薄得像父亲晒了半干的渔网，远处普济寺的晨钟撞过来，撞得她鼻尖发酸。

今天是父亲的海葬日。半年前父亲躺在病床上，攥着她的手说：“别给我埋土里，我要去普陀山的海。小时候跟着你爷爷来进香，看见浪撞在岩石上，像千万只手在招。我当渔佬儿一辈子，海是我的老伙计，死后要去当浪，看你们晒被子，看小囡囡上小学，看阿芬你煮的姜茶冒热气。”说话时他手背上的老茧蹭着她的手背，像从前教她系渔绳时的力道，糙得安心。

仪式地点选在普陀山以东的莲花洋。船开出去两海里，船员把花瓣撒进海里，粉的白的莲瓣漂在蓝绸子似的海面上，倒像父亲去年中秋在院子里摆的月饼盘——他总把最圆的那只留给孙女小棠。林秀芬打开骨灰盒，指尖碰到盒底的渔钩，青铜色的钩身磨得发亮，是父亲用了三十年的老物件。去年冬天他还拿着这钩教小棠认“渔汛”：“这钩钓过最肥的大黄鱼，也钓过你三岁时掉在海里的小凉鞋。海是大衣柜，装着所有想念的人。”

司仪的声音飘过来：“家属可以宣读逝者的留言。”林秀芬掏出父亲写在旧笔记本上的纸，纸边卷着角，是父亲生前总翻的那页。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颤：“阿芬，小棠，还有阿强（林秀芬的丈夫）：我走了，别难过。海比土软，比床暖，我在里面能听见你们喊我。要是想我了，就来普陀山看海——浪拍礁石是我在敲门，风卷浪花是我在说‘吃饭没’，要是看见一只白蝴蝶停在你手背，那是我变的，来尝你煮的姜茶。对了，小棠的数学题别着急，我在海里帮你算；阿芬的腰痛要记得贴膏药，我托浪给你带了姜；阿强的酒要少喝，我让渔火盯着你。—”林秀芬的眼泪掉在纸上，晕开了父亲的字迹，“我爱你们，比海深。”

旁边的小棠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奶奶，你看！”林秀芬抬头，看见一只白蝴蝶停在莲花灯上，翅膀上沾着点檀木味，像父亲从前藏在她口袋里的桂花糖。小棠蹲下来，把手里的莲花灯放进海，灯影晃着，映得她眼睛发亮：“爷爷，这灯给你照路，海里的鱼会帮你举着的！”风掀起小棠的裙子，倒像父亲从前抱着她转圈圈的样子，“小棠是小渔佬儿，要跟着爷爷去浪里玩！”

仪式结束时，太阳刚爬到普陀山的山尖，把海染成金红色。林秀芬摸着怀里的渔钩，听见身后传来普济寺的晚钟（其实是晨钟，但她觉得像晚钟，像父亲从前喊她回家吃饭的声音）。她望着海里的莲花灯，那些灯飘得越来越远，却像父亲的目光，一直跟着她们。旁边的阿强递来一杯姜茶，还是父亲教她熬的方子——姜要拍碎，加三颗红枣，煮到水变成琥珀色。林秀芬喝了一口，姜的辣混着枣的甜，像父亲从前站在厨房门口说的：“阿芬，姜茶热，趁热喝。”

后来林秀芬常来普陀山。春天来，看桃花落在海里，像父亲撒的花瓣；夏天来，听浪拍礁石，像父亲喊她收网；秋天来，捡海边的贝壳，像父亲教她认的渔汛；冬天来，喝一碗姜茶，看白蝴蝶